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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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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事

男子離開後, 謝夢瑩像個破碎的娃娃一樣,眼含熱淚地躺在桌上。

瑩白的肌膚上布滿了青紫色的淤痕,即便看過了很多回, 紅豆仍是心驚膽戰。

泡在浴桶裏的時候,謝夢瑩的眼中爬滿了憎恨。

陳敘白死後不久,她就落入了公公陳默然的手裏。喪期還未滿, 那個禽獸就借著醉酒闖入了她的房中。

此後的兩年她受盡了屈辱, 可陳默然勢大, 整個陳家都在他的掌控之中,沒有一個人願意伸出援手。

後來婆母趁著公公出遠門的時候,偷偷將她送進了鄉下的莊子裏。她以為自己得到了一線生機,卻沒想到婆母亦是心懷鬼胎。

是紅豆偷聽了那些婆子的對話,得知婆母想要放火燒死她。她被逼無奈, 只能一把火燃了柴房, 趁亂逃了出來。若非如此, 只怕她早就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那場大火裏。

原以為逃回了京城就能安度餘生, 可父親早就厭棄了她, 沈郗也不肯接納她, 除了這個莊子她再也無處可去。

誰又能想到,這處莊子會是她噩夢的開始。

謝家沒有嫡子, 謝裕雖是庶子,卻很得謝鼎看重。這些年,無論是官場上的往來還是謝家的生意, 謝鼎都全部交給了他打理。

人前, 謝裕溫文爾雅、進退有度。可到了人後, 他卻違背人倫,強占了自己的妹妹。

可說出去, 又有誰會相信呢?就算鬧開了,也不會有人在意。她早就成了棄子,若再鬧出醜事,怕是只有一死了。

可她不想死。

做錯事的人不是她,憑什麽要她去死?該死的是陳默然和謝裕!

她不僅要活著,還要活得比誰都好。浴桶裏的水早已涼透,可謝夢瑩的眼中卻燃著熊熊烈火。

晚風陣陣,送來了山野間的清涼。許知窈躺在軟榻上,透過窗戶看見了漫天的星辰。

沈郗摟著她的腰,滿眼都是柔情。

“再過幾日就是七夕,牛郎和織女該在鵲橋相會了。”許知窈癡癡地望著夜空,心中卻湧起了幾分惆悵。

她轉過頭看著沈郗,有些傷懷地問道:“牛郎和織女那麽相愛,王母娘娘為什麽不肯成全他們呢?”

沈郗抿唇笑了笑,溫柔地輕撫著她的秀發,“這世上哪有那麽多圓滿?能年年相聚,已是萬幸。兩情若是久長時,又豈在朝朝暮暮?只要心意相通,朝夕亦是永恒。”

望著他眼中的淡泊,許知窈心中的惆悵頓時一掃而空。

他說的沒錯,這世間多的是愛而不得,可缺憾也是人生的一部分。

許知窈情不自禁地撫摸著他的側臉,內心深處滿是柔情。

他們也曾經歷了重重磨難,若非他不遠千裏南下追妻,或許就不會有今日的相聚。走到今時今日,他們都付出了許多努力,可人生漫漫,未來或許還有新的風暴,此刻的幸福未必就是圓滿。

想到此處,她的心中不禁黯然,許是孕中多思,這些日子她總有些多愁善感。

看出了她心底的憂愁和傷感,沈郗眼波一轉,低頭在她的手心落下一個輕柔的吻。

“窈窈,不管發生什麽事,我們都不會再分開,我會永遠陪著你的。”

聽著他柔情蜜意的誓言,許知窈心中的憂慮得到了安撫,她唇角輕揚,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。

“好,我們永遠都不分開。”她目光盈盈地望著他,隨後伸手攬住他的腰,將頭埋進他懷裏,尋到一個舒適的角度後,安心地閉上了眼睛。

夜色深沈,萬籟俱寂。兩顆心緊緊貼在了一起。

這一夜許知窈睡的很安穩,醒來時已是日曬三竿。可直到她洗漱完準備用早膳時,沈郗都沒有出現。

“二爺去哪了?”用早膳時,她狐疑地問著站在一旁的玉兒。

玉兒沖她笑了笑,乖巧地答道:“二爺和吉祥去隔壁莊子上了。”

“隔壁莊子?”許知窈挑了挑眉,滿臉都是疑惑。

“是啊,隔壁是謝家的莊子。那莊子比咱們這大得多,聽說住在裏頭的是謝大人的女兒。說起來,我也曾遠遠瞧見過一回,那謝姑娘生的可真美,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一樣,我長這麽大還從沒見過那麽漂亮的人呢!”

玉兒自顧自地感嘆著,絲毫沒有註意到許知窈變了臉色。

許知窈握著勺子的手一抖,滿滿一勺白粥就這麽灑在了桌子上。

見狀,玉兒立刻上前將桌面擦拭幹凈,滿臉擔憂地問道:“夫人,您沒事吧?”

看著她充滿憂色的眼神,許知窈恍惚地搖了搖頭,語氣晦澀地說道:“我沒事。”

聞言,玉兒松了口氣:“幸好粥放涼了,不然燙到手可就麻煩了。”

許知窈思緒煩亂,驀然松開了手裏的勺子。見她興致不高,玉兒疑惑地看著她。“夫人,您怎麽不吃了?”

“我沒什麽胃口,你把這些全都撤了吧。”許知窈淡淡地收回視線,悵然若失地望向了窗外那一排翠竹。

“哦。”雖然滿腹疑惑,玉兒卻不敢多問,只乖順地收好餐盤,轉身走了出去。

來莊子之前,沈郗跟她提過幾句,說是皇上給他安排了一個任務,他們還要在京城待一段時日。

可他沒有告訴自己,那個任務是和謝家有關。若不是她問了玉兒,大概還要被蒙在鼓裏。

她不是不信任沈郗,只是內心深處仍充滿憂慮,不想再讓沈郗和謝夢瑩有任何牽扯。

午膳的時候她仍是食不知味,只隨意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。一整日,她都神色懨懨地坐在窗前,無論玉兒和她說些什麽,她都提不起精神。

傍晚的時候,沈郗剛進門,就被玉兒叫住了。

“二爺,夫人今日怪怪的,連飯都吃的很少。”

聽了玉兒的話,沈郗眉峰一蹙,面露憂色地問道:“怎麽回事?”

玉兒搖了搖頭,她不懂其中蹊蹺,只得據實以告。“我也不知道,早上起床的時候還好好的。吃早膳的時候夫人問我您去哪了,我就告訴她您帶著吉祥去了隔壁謝家的莊子上,然後夫人就說沒胃口了。”

聞言,沈郗眸光一暗,滿腹心事地擡腳走進了屋裏。

屋內,許知窈正坐在軟榻上望著窗戶發呆。連沈郗走到了她身邊,她也渾然未覺。

“窈窈,我回來了。”沈郗輕輕地握住了她的肩膀,語氣溫柔地在她耳邊低語著。

許知窈後知後覺地轉過頭來,對著他淡淡一笑。

她笑的輕柔平淡,和往常沒什麽兩樣。可她表現得越是平靜,沈郗的心中就越是歉疚憐惜。

“對不起,我不該瞞著你。”沈郗眸光微閃,流淌著深沈的歉意。“你有孕在身,我本不想讓你憂心,可現在看來,瞞著你反倒讓你心緒不寧徒增煩惱,都怪我思慮不周。”

許知窈沒有說話,只靜靜地望著他。沈郗嘆了口氣,幽幽說道:“你還記得劉群那件事嗎?”

沒想到他會提到劉群,許知窈楞了許久,才緩緩點頭。

“劉群只是一個小小的知府,光靠他一個人,又如何能將貪腐之事遮得嚴嚴實實?”沈郗輕嘆著,眸光變得晦暗深沈。

“你是說……他背後還有別的勢力?”許知窈驚詫地看著他,心裏隱隱有了答案。

“他背後的人是謝鼎?”問出這句話時,她的神情有些凝重。

沈郗沈重地點了點頭:“是。”

“可皇上為什麽不直接去查謝鼎?”既然知道謝鼎牽涉其中,皇帝為何要如此大費周折?

看著許知窈疑惑不解的眼神,沈郗溫聲解釋道:“皇上還是太子的時候,謝鼎做過他的詹事,無論是朝政上還是私下裏,他都為皇上做過不少事。現如今,皇上雖然對他起了疑心,可沒有證據,他不能定謝鼎的罪名。”

“所以……你帶我到莊子上來是為了接近謝夢瑩?”順著他的回答,許知窈已經猜出了他的用意。

沈郗緩緩點了點頭:“謝家的莊子就像一只嚴密的鐵桶,只能智取不能強攻。”

聽了他的話,許知窈眸光一暗,若有所思地看著他。“所以,皇上是要你使出美男計嗎?”

聞言,沈郗哭笑不得地望著她:“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麽?”

看著他古怪的神色,許知窈也自覺失言,訕訕地抿了抿唇。

“你放心,我對謝夢瑩早就沒有感情了,接近她只是為了套消息,我不會做任何讓你傷心難過的事。”

怕她孕中多思,沈郗攬住她的腰,語氣誠懇地承諾道。

他說的如此篤定,許知窈卻仍是心神不寧。想了想,她還是擡眸望著他,語氣凝重地問道:“可謝夢瑩對你還有感情,若是她以此為誘餌,要你娶她呢?”

沈郗被她問得喉嚨一滯,連眸光都變得深邃幽暗。

先前在謝家莊子裏,他和謝夢瑩坐在忘憂亭對弈時,她也曾這麽問過自己。

“你若是肯娶我,我就將這莊子裏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你。沈郗,你願意娶我嗎?”

當時他也有片刻的沈默,可沈默並不是因為猶豫,而是震驚。

思緒漸漸回籠,他認真地凝視著許知窈,一字一句無比肯定地答道:“我不會娶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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